顾衍没有解释,只是用眼神示意。
所有人的目光,包括王氏和沈崇文惊疑不定的眼神,都下意识地在木盒中那片独特的暗红朱砂彩,与沈明玥袖口内侧那抹同样暗红、同样带着细微金砂光泽的痕迹之间,来回逡巡。
太像了!
那种特殊的色泽,那种暗红,跟那证物的颜色一模一样!
沈明玥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,藏在身后的手臂抖得更厉害。
她死死咬着下唇,几乎要咬出血来,眼神慌乱地在母亲和父亲脸上游移,却得不到任何实质的庇护。
顾衍带来的铁证,让她无从辩解。
“这……这……”王氏也彻底哑然,脸上血色尽失。
她看着木盒里的证物,再看看女儿袖口的痕迹,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巨大的、难以掩饰的惊恐。
她似乎想再说什么,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沈崇文更是面如金纸,冷汗如浆,官袍下的身体摇摇欲坠。
他看着自己平日里千娇百媚的二女儿,又看看那代表着刑部权威和死亡阴影的木盒,只觉得天旋地转,沈家这艘船,似乎真的要倾覆在眼前了。
顾衍的目光从沈明玥惨白的脸上移开,转向呆立一旁、同样因袖中诡异出现的毒糕和嫡姐袖口红痕而心神巨震的我。
他的眼神依旧带着审视,但其中先前那份浓重的、针对我的怀疑,似乎被眼前这更确凿、更指向他人的证据冲淡了些许。
“沈姑娘,”他的声音依旧低沉,却比方才少了几分迫人的寒意,“你方才,似乎对此也颇为留意?”他的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我之前死死盯住沈明玥袖口的方位。
我猛地回神,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,混乱的思绪在巨大的危机感中强行凝聚——这是机会!一个将祸水引开、同时狠狠撕开沈府这层虚伪表皮的机会!
“是……是!”我深吸一口气,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,却努力指向关键:
“大人明鉴!那颜色……那颜色太特别了!那天……那天在听雨轩,柳小姐她……她倒下去的时候,手抓过旁边的栏杆!因为栏杆颜色特殊,我多看了几眼,正是这种颜色。”
我语速急切,带着一种被巨大恐惧刺激后的激动,仿佛一只惊弓之鸟。
“你胡说!”沈明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,尖声叫起来,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扭曲,“沈知微!你这贱人!你血口喷人!我那天根本没去过听雨轩!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己沾了那脏东西,故意来陷害我!”
“够了!”顾衍一声冷喝,瞬间压下了沈明玥歇斯底里的尖叫和周围所有的嘈杂。
他眼神如冰,扫过沈明玥,那目光中的威压让她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,瞬间噤声,只剩下粗重的、带着哭腔的喘息。
顾衍不再理会她,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,带着一种更深沉的探究:
“沈三姑娘是说,上午,你在听雨轩二楼临窗位置,亲眼目睹死者柳茵茵毒发时,抓挠过涂有此特殊朱砂彩的栏杆?”
“是!”我斩钉截铁,迎着他的目光,努力让自己显得坦诚又惊惧,“那栏杆新描了花样子,漆还没干透……柳小姐抓上去时,指头都染红了……我看得真真的!”